旱烟袋表叔

我的表叔腰里老爱别着个旱烟袋,所以大家都称他“旱烟袋”,我则要称他为“旱烟袋表叔”了。旱烟袋表叔性格开朗,说话幽默风趣,因此,大家都爱和他开玩笑。他离开我们已经五年了,在我心目中,他好像还在活着。马上又到清明节了,我给表叔送点纸钱。活着时,他舍不得花钱,在天堂里可不要再那么折磨自己了。我经常梦见他面含微笑,说话那样亲切,声音那样洪亮。旱烟袋表叔当年五十多岁,距离我家四里地,经常下村为人家打压水井,附近十里八村都是他打的。因此,他认识的人比较多。一提到压水井,大家就会不由自主地记起旱烟袋表叔,他比我父亲小十岁,魁梧的身材,黝黑的皮肤,显得健壮有力。我们弟兄多,家庭条件困难可想而知。旱烟袋表叔活着时,没少帮助我家。

父亲母亲看着邻居孩子一个个都已结婚成家,而我们弟兄几个也到了提亲年龄,可是一家八口住在三间破旧房屋里,谁愿意把女儿嫁到这样穷苦人家受罪呢?当时,村里没有人外出打工,在家就靠这二亩地为生,冬去春来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祖祖辈辈过着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。在那种情况下,我们弟兄几个注定成为光棍一条。因此,旱烟袋表叔为我父亲分忧解难,想方设法要为我们弟兄找媳妇。他东奔西跑,费尽口舌,连一盒烟都不抽我们的,结果让我们几个都如愿以偿地成家立业。如果没有旱烟袋表叔,恐怕到现在,我们几个可能还是光棍呢!当时,我家吃了上顿没下顿,父亲捡破烂卖破烂,每天换来几元钱。母亲在家养头猪,卖了抵挡村里的工分。工分是生产队分配口粮的依据,干的多就分得多。我家八口人,只有父亲自己挣工分,母亲料理家务,把一年辛辛苦苦喂养的猪钱,也要折合成工分。为了我们能够上学,每天晚上,母亲还要纺石棉,常常熬到深夜。母亲养鸡下的蛋,从来都舍不得吃,而是攒够十来个,再到八里之外的集市去卖,然后买点油盐酱醋等日常用品。旱烟袋表叔,有时候把别人送他的一些好吃东西,打我村经过时,再送给父亲:“让孩子吃吧,你们舍不得买。”

我家种了十亩地,旱烟袋表叔有辆拖拉机,每到秋天种麦子时,为了让我们省点钱,他就开着他的拖拉机为我们耕地,甚至连油钱也不要。我的父亲身体虚弱,还有哮喘病。旱烟袋表叔怕我父亲一旦倒下,我们姊妹几个就会更加可怜,多亏旱烟袋表叔竭力相助。

我们弟兄几个结婚成家后,旱烟袋表叔逢年过节,都要来我家看我奶奶,总是乐呵呵地说:“你们几个都参加了工作,有了自己的小家庭,可不能忘本啊!不孝顺我不要紧,可要好好孝顺你们爹娘啊!”

旱烟袋表叔,十里八村都知道您能说会道爱热闹,除了给人家打井,还喜欢为人家提亲,给别人带来温暖和幸福。旱烟袋表叔是个热心肠,为人家说媒提亲,不是贪图人家多少钱财,而是想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
旱烟袋表叔,有个嗜好,就是不抽盒烟,专抽烟叶。每年在院子里,他都要种上几棵烟草,晒干之后,碾碎装在布兜里,挂在腰间,腰带上还别着旱烟袋。想抽时,他就摸出烟袋,用手捏一簇烟叶放进去,点上火,猛抽几口,还要对着天空吹个烟圈,别有一番情趣。

旱烟袋表叔,家有两个儿子,都已成人成家。他们搬进了新村,绚丽排场的两层小楼,整洁舒畅。只可惜旱烟袋表叔没有这个福分,早早离开了人世。

那次是他去邻村为人家说亲喝酒,由于喝得太多,拉到医院也没有抢救过来。当家人说旱烟袋表叔去世时,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那样壮实能干的人怎能会去世呢?可是,他真的离我们而去了,我伤心地嗷嗷痛哭。

旱烟袋表叔告别了他所热爱的人间,告别了所有牵挂他的亲人,永远离开了我们!我们再也听不到他那嘻嘻哈哈的笑声,再也见不到他那热情洋溢的脸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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